到派出所上班的第一天,我被派去当卧底
晚上,满铁刚回来给我讲了分工,我就是他刚收的一马仔,并且对他的事情了解不太多。
前言
我是土生土长的湖北人,年大学毕业后,被武警边防部队接收,分配到黑龙江省一个边境小城A市的一个边防派出所,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去当卧底。
一
上班第一天,我在值班室接警。上午,所长陪着一个中校警衔的领导检查工作,这个人一米八左右,国字脸,皮肤黝黑,一脸的肃杀,如果不是穿着警服,就是一活脱脱的黑老大。
“首长好,我叫谢闯,昨天刚分配到派出所。”见到领导走来,我立即起身。
“听口音你好像不是本地人。”
“我是湖北人。”
“哪个学校毕业的,学什么专业。”
“湖北警官学院,刑事侦查。”
一问一答,这个领导莫名对我表现出极其浓厚的兴趣。
“你们换个人值班吧,他跟我到大队办点事。”说完,领导也不检查工作了,带着我就回了大队部。
后来我才知道,这人叫满铁刚,人称“铁子”,是本市公安边防大队刚上任不久的大队长,之前在其他单位从事情报侦查工作。
在满队的办公室,他详细询问了我的入警过程,以及在本地是否有熟人。我说,祖上几辈都没人来过黑龙江,我到这之前都不知道咱们国家还有边防派出所。
“枪打得怎么样,跑得快不快?”满队盯着我的眼睛问。
“步枪、手枪射击成绩都是优秀,米跑58秒,距离国家二级运动员差4秒。”我老老实实回答,隐隐感到他这么问肯定是有什么事儿。
“有一个卧底侦查的任务,你敢不敢干?”
一听到“卧底”两个字,我两眼放光,《无间道》《谍影重重》的桥段立刻浮现在眼前,那可是上警官学院时梦寐以求的差事。
可我还是分得清自己几斤几两的,我就一新手,一个案子没破过,一个人没抓过,我的枪口从来没有对准过人,我都不知道如果搞砸了自己会不会死。
我支支吾吾回答:“我倒是想干,就是我啥都不会,我有口音,一开口就露馅了,怕耽误了大事。”
“要的就是你这样的生瓜蛋子,外地人,你跟着我干,不会有问题的。”满铁刚信誓旦旦地说。
从另外一个角度讲,我也没办法拒绝领导的要求,刚一上岗,就在主要领导印象中落下个贪生怕死的形象,以后就不用在这里混了。
思来想去,最后,我一口应承下来:“行,就跟着你干。”
二
A市小城不大,全市只有10万人,和俄罗斯接壤,虽然人口不多,却是本省第一大陆路口岸。满大街都是俄罗斯人,满眼都是俄货商行,公路铁路口岸,上下车的,都是大包小包的“倒爷”,边境贸易很发达。
“这个东西你认识吗?”满铁刚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,随手拿出一个黑黢黢的玩意儿。
我摸了摸,这东西很硬,满身是刺,不太重,像极了我们老家的桑葚,但是比普通的桑葚要大十几倍。
“这不会是桑葚干吧,不过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桑葚。”我回答。
“真不认识?”满铁刚眼冒金光。
我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。
满铁刚不由得大笑起来:“看来你真是个土老帽,这个是海参,顶级货,在国内你根本买不着。”
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海参。仔细一瞅,它的背部有规则的六排刺,足部成吸盘状,密集厚实。听满铁刚说,这些极品海参产自于北半球极寒的海洋,生长极为缓慢,成品需6年以上,营养积蓄特别丰富,因此品质最好。
“这个外表暗红、黑色的叫大红,泡发率为18倍,体积是泡发前的3—4倍。这个是二红,比大红稍稍差点,都是纯野生海参,都比国内的要强很多。”满铁刚说,这玩意不光品质好,价格也好,不到国内海参价格的一半,这家伙一运进来,周边几个市的海参价格嗖嗖往下掉。
由于走私海参相对正常渠道进口的海参价格低,因此,不仅破坏了国内正常的市场秩序,而且挤压了国产海参的市场,政府要求严厉打击。
没想到满铁刚对海参这么了解,看到他肥嘟嘟的脸,我暗想,搞不好他天天吃这玩意,才对市场行情这么熟悉。
接着,满铁刚说:“我接到线索,最近有一伙人准备往国内走私海参,量还比较大,我们决定一锅端。”
这时,有个人来到满铁刚的办公室,他个子不高,精瘦,走路很稳重,目光清澈,一看就很精明。
“老马,来,你坐这儿。”满铁刚见到老马进来,给他指了指我旁边的座。
满铁刚介绍了一下行动方案,前方,满大队和我扮成买家,择机跟他们交易;后方,老马是行动负责人,主要任务是安排盯梢跟踪,组织抓捕,固定犯罪证据,以及友邻大队的联络,人员调度。
听完满铁刚介绍,老马意味深长地瞅了我两眼。
“哦,他是城北所新来的学员民警,湖北人,生面孔,谁都不认识。”满铁刚接着向我介绍,“老马,我们的副大队长。”
“这个案子不大,行动相对简单,我有两个担心,一个是小谢,他一个新手,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考验。第二个就是怕他们使诈。”老马幽幽地说了两句。
一出口便直中要害,我不由得对这老马刮目相看。
满铁刚笑了笑说,小谢挺机灵,正好锻炼锻炼,弄好了以后是个好把式。你们的计划一定要做周密,一定要确保行动安全,老马,你好好谋划谋划,多安排几个人接应。
“好,没问题。”老马回答得干脆利落。
三
老马离开满铁刚的办公室后,我问了下:“我还需要准备什么吗?”
“我在龙腾宾馆租了个房子一个人住,你搬过去跟我住几天,这些天别回单位了。”满铁刚说。
到了龙腾宾馆,是一个高档的套间,屋子里不太规整,橱柜里摆的都是些我不认识的洋酒,也有几瓶本地产的北大荒、老营房酒,茶几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啤酒罐,衣服、鞋子散乱地趟在床、沙发和地上,这就一活脱脱刚刚洗脚上岸的“暴发户”的家。
晚上,满铁刚回来给我讲了分工,我就是他刚收的一马仔,并且对他的事情了解不太多。满铁刚说:“一定要取得他们的信任,遇到紧急情况,要随机应变。”
就这样,满铁刚化身“高老板”,嘴上叼个大雪茄,脖子上戴个大金链子,一脸江湖气,我则成为他拎包的“马仔”。他一再嘱咐:“一定要机灵点,每到一个地方,要牢记出口的位置,尽量少说话。”
第二天,满铁刚领着我走进一间隐藏在居民区中的小屋,普通的二居室,门窗紧闭,窗帘拉得严严实实。
一进屋,一名大胡子死死盯着我看,看得我心里直发毛,满铁刚和他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后,大胡子走到我跟前。
“你和高总什么关系?”大胡子眼睛逼视着我。
“他是我老板,”我随口答道:“我叔说,跟高总混才能混出个人样。”
“你叔咋认识高总的?”
“他们在号子里认识的。”我进入了随口编瞎话的模式。
“你撒谎,高总怎么可能蹲过号子。”大胡子随即厉声喝道,“你们到底什么来头?”
“不信?不信你就问他啊。”我脸不红心不跳,随口怼了回去。
“小伙子还算机灵,”大胡子拍了拍我的肩膀,对满铁刚说,“3天后,我带你见中间人。”
回到租住地,我问满铁刚,你跟他熟不熟,这人可靠吗?
满铁刚说:“他是我的一个线人,咱们内部说叫信息员,被我抓过好几次了,不然你以为他能帮我们打入‘虎穴’?”
“你不怕他反水吗?”我不无担心地问。
“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,你放心,他绝对可靠,你别紧张就行。”满铁刚边说边给我起开了一罐啤酒。
一口啤酒下肚,顿时从喉咙辣到胃里。
“这啥玩意?”我差点吐出来。
“9号,俄罗斯啤酒,酒精度8度,你这小酒量不行啊,这两天得练练,不然怎么当得了我的手下。”满铁刚一边说话,一口气把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倒进喉咙里。
四
3天后,还是在上次那个房间,大胡子叫来一男一女,男的自称姓程,女的叫红姐。
“高老板在大连是做海鲜生意的,我们10多年的交情了,没有问题。”大胡子给程老板和红姐介绍满铁刚后说,“剩下的,你们自己谈。”
程老板拉走了满铁刚,我和红姐在房间待着。
红姐也不是善茬,一大串问题袭来,小兄弟哪里人啊,有没有对象,怎么跟的高总,平时都做什么买卖?我都一一回答。
“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有货,你们到时候往哪儿走货?”红姐不经意地冒出一句。
“高老板路子野,我也不知道他咋联系上的。”我警觉地回答,“红姐,我只是个拎包的,要不你去问问高老板?”
红姐笑了笑说:“是我话多,一会姐请你吃西餐,正宗的俄式西餐,算是给你赔罪。”
到了掌灯时分,程老板和满铁刚还没回来,红姐说不等他们了,于是带着我去马克西姆西餐厅。这是A市最大的西餐厅,大厅挺大,周围都是包厢,这里的厨师和食材都来自俄罗斯,尤其是红酒,绝无假货,生意好得爆棚,平时都排不上号。
红姐挑了靠过道的小桌,点了鱼子酱、果木牛排、水果沙拉、罐羊、烤虾、大列巴,还有一整个提拉米苏,随着俄罗斯美女侍者把红酒倒上,在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的音乐中,一顿西餐拉开了序幕。
这是我第一次吃西餐,连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的礼仪都搞不懂,红姐笑笑说:“你真没吃过西餐啊,连刀都不会拿。”
我和红姐边吃边聊,俄罗斯软面包蘸蜂蜜的味道的确不错,红酒也很醇正,轻松而惬意,如果不是有任务在身,我想我会吃得很舒服。
旁边不时有人跟红姐打招呼,红姐也逐一把我介绍给他们,这让我很警觉,在这个小城,大家几乎都认识,碰到熟人的几率很大,我虽然刚到A市才几天,也怕碰到个同事啥的。
真是想啥来啥,隔着玻璃门我就看到我们单位政治处的同事赵云阳进来了,到单位报到正是他给我办的手续,他挽着一个女的,不知道是他爱人还是对象。
他如果进来,肯定要经过我们身边,才见过面的,肯定要打招呼。
赵云阳越来越近了,我也停下了用餐。
“失陪一会儿,”我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,红姐礼节性地点了点头。
在洗手间旁的走廊,我看到赵云阳带着他的女伴到了里边靠窗的位置,他选择的位置正好背对着我们桌,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。
吃完了西餐,赶在赵云阳之前离开,直到走出马克西姆,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,攥着的手心全是汗。然而这才只是开始,红姐就是故意带我去这家店的。
五
接下来的两天,我们被程老板、红姐带着,在公路口岸、火车站、阿萨帝歌厅、城中湖公园等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转悠,玩得不亦乐乎。晚上回宾馆,满铁刚骂骂咧咧,说幸亏老子也不是本地人,照着这么个转悠法,早晚得被他们玩死。
第三天早上,红姐传来消息,程老板他们货已备齐,中午到40公里外的B县取货。根据满铁刚之前与他们商定的交易方案,卖家将货发至A市与B县交界处,我们安排人取货,货物交接完成,满铁刚现场将现金付给程老板。
收到消息后,满铁刚扔给我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,“这里边可都是真金白银,你的任务是看好这个箱子,你丢了箱子都不能丢。”
接着他拿出一把92式手枪,连着枪套扔给我,这个就是你保命的家伙,到时候可别怯场掉链子。
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,没有授衔的学员警察是没有配枪资格的,满铁刚把枪交给我,相当于给了我极大的信任,如果出了事儿,所有的责任都得他扛着,而枪出事一般都是人命关天。
当天下午,程老板、红姐带着我们钻进一辆商务车,前往40公里外的B县与卖家交易。
B县是块风水宝地,九山半水半分田,北、西、南三面全是山,东面与俄罗斯接壤,森林覆盖率高达85.3%,苍翠的青山如同袋鼠妈妈一样,把地处盆地的东宁市紧紧裹在怀里。这些山形似铜墙铁壁,抵挡了来自北方的寒潮,带来温和湿润的气候,因此,B县素有“塞北小江南”的美誉。
进入B县界,车就如同游龙一样,穿行在群山之间,拐弯处,山就横在眼前,压得人几乎喘不上气。这样的大山伴随左右,让人感觉很压抑,尤其是看到有个地方写着“注意,14公里大下坡”,把我吓一跳,越发紧张了。我还从来没有经过这么长的坡道,在拐弯的时候,我不经意间瞟到一辆白色的轿车不紧不慢跟着我们。我想,里边坐的会不会是老马,想到这,我那颗跳动的心,顿时不那么紧张了。
不到40分钟,车进B县,卖家和满铁刚接上了头。对方是一名中年女子,40岁上下,雍容华贵,程老板和红姐都称她刘总。刘总一行4人将我们带到宾馆安顿,稍事休息之后,满铁刚就吵吵着急谈正事。
刘总却笑笑说:“不着急,不着急,这里不是谈生意的地方。”
在宾馆等了半天,刘总说货物都准备完毕了,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谈。一行人随即上了刘总带来的商务车,商务车绕着B县县城转了3圈之后,突然加速驶入城郊平房区。
在东北的小县城,刚刚建设起来的楼房一般都位于城市中心,城乡结合部都是平房,就像城市的二环,全都是平房。B县的平房区太大了,一排连着一排,一巷连着一巷,从外面看都是红砖瓦房木栅栏,根本分不清哪儿是哪儿。
商务车七拐八绕,最后在一个小院子停下来了,一行人下了车,刘总将我们带往客厅。院子挺大,10多米长,7到8米宽,周围是1米多高的栅栏,我目测了一下,觉得助跑一段应该可以直接越过栅栏。
进入客厅,6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站了起来,我在心里大致分析了一下形势:“如果一对一的话,自己完全没有一点胜算,满铁刚估计也够呛撑过3分钟。”
刘总一进门就嚷嚷:“来,这个进口的雪茄,绝对正宗。”
满铁刚也不客气,接过雪茄就点上了。
六
就在他把玩着雪茄的时候,我收到信息:“跟丢了。”
短信是老马发过来,我顿时紧张起来,一会儿行动的时候要是没人接应,我们俩估计就“挂”在这儿了。
估计满铁刚也收到了消息,我看向他的时候,他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,看到我盯着他,他微微点了下头,我径直靠上前去,掏出打火机,为他点上火,低头的那一瞬间,他的目光盯向了大门外。
满铁刚继续和刘总谈笑风生,我则慢慢从房间退了出去,迅速出了院子。刚出门口进到巷子,就发现老马的车在到处转悠,正要给个信号,红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:“你咋出来了呢?”
“屋里边烟味太呛人,出来透透风。”我说。
“赶紧回去,外边凉。”红姐边说边把我往推。
红姐估计也注意到巷子里有个车慢吞吞地在晃悠,不由得回过头多看了几眼,我顺手将一张马克西姆西餐厅的订餐卡片扔到水沟里。
回到屋里,刘总与满铁刚依然聊得火热。红姐跟刘总耳语了几句,刘总笑笑说:“现在时间不早了,送货的车已经出发了,一辆白色的面包车,车号。”
“好,就等着接货了。”满铁刚笑笑示意我,“把信息发给司机。”
我已经接到老马消息,他们已顺着卡片找到了具体位置,我就把接货信息发给老马。
这个老马我接触不多,据说在派出所干了十几年才调到大队,也是搞情报侦查的一个好手,号称“人精”,果然,他看出了猫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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