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典格列佛游记是难能可贵的佳作

第五章慧骃国游记

第一节·突来横祸

我想我的航海生涯大概告一段落了。回到家以后的五个月,我都和妻子女儿们在一起,每天都很快乐,尤其是我妻子又怀了孕,家里将迎来新的生命啦!

可是不久后我就接到了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邀请——到一艘载重量为三百五十吨的大商船“冒险”号去当船长。我对世界的渴望和对航海的热情再一次复燃了——我已经对在海上做船医逐渐感到厌倦,可是却对当船长十分渴望。就这样,我请了一个能干的年轻人来接替船医的位置,我则带着这艘大船准备出海。不得不说在我可怜的妻子怀孕的时候离开她,我有些内疚,可是…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当船长了,这一次一定不能放过!

一七一○年九月七日,我所在的“冒险”号从朴茨茅斯扬帆起航,路上遇见了要到坎佩契湾区采伐洋苏木的商船,我们一起航行了一小段路,直到一场大风暴把我们吹散。谁料到这竟会是那艘船最后的航行——船沉了,除了一名船舱服务生,没有一人生还。或许,这个灾难正是我后来的悲惨遭遇的预兆。

航行不久之后,我的“冒险”号上就有几个水手得热带狂热病死去了。为了补充缺少的人数,我按照雇用我的商人的吩咐,不得不在巴巴多斯岛和华德群岛停留,以便招募新的水手上船。没想到,这个决定葬送了我短暂的船长生涯。

有一天早上,我正在房间里查看前进的路线,一边做着航海记录。外面突然一阵猛烈的捶门声,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一大群水手突然冲进了船舱,并且干净利落地捆起了我的手脚——简直就像是我当年遭遇海盗时的情形一样!

“船长,你最好老实点,如果你要是敢动一下,就别怪我们把你扔进海里喂鱼了!”一个新上船的水手冷笑着说。

“既然我已经是你们的俘虏,当然不会反抗了。”我无可奈何地说。

这些家伙要我发誓表示就范,然后才给我松了绑,只用一根链子把我的腿拴在床跟前。他们还在门口派了一个荷枪实弹的哨兵,如果我一有逃跑的打算,就开枪把我打死。我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非常熟练,怎么看都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样子。我心里对这些新招上来的船员产生了怀疑。

“你们现在已经控制了船,今后打算怎么办?”我尽量随意地问看守我的哨兵。“大家原来就是海盗,以后当然继续当呗。不过头儿说现在人手不够,等到多招一些新手,就可以去抢劫西班牙人了。”哨兵毫不犹豫地说。

我的妈呀!原来这些新水手中的大部分人都做过海盗!这些该死的恶棍,不仅自己要恢复老本行,还把我船上原来的水手都拖下了水——这些人一起策划了一个夺船的阴谋,还把我囚禁起来!

“我知道你们很能干,”我奉承了一下这个头脑简单的哨兵,“可是这附近还有地方能招到人吗?”“很简单,先把船上的货物卖掉,然后去马达加斯加招募新人。”

但是至于他们到底有没有去马达加斯加,我就不得而知了,因为我原来的雇主要我跟南洋一带的印度人做生意,这些恶棍便利用这个机会先跟印度人做了些生意,在海上航行了好几个星期。可是我一直被严严实实地关押在船舱里,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走的是哪一条航线。他们还经常威胁要把我杀掉,弄得我自己也认为只有死路一条了。

一七一一年五月九日,一个名叫詹姆士的人来到了我的船舱里,说他奉了船长之命要把我送到岸上去。这也就是说,他们已经选出了新的船长。可是无论我怎么苦苦哀求,他们就是要把我往无人岛上扔,还不告诉我新船长是谁。

我被逼上了一艘长舢板,舢板里的海盗们划了大概有一里格的样子,就把我抓住丢到一片浅滩上。

我发现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海滩,心中不免滋生恐惧,于是转头哀求道:“求求你们了,请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啊?”

“不知道。”这些可恶的家伙一个个地发誓说。

一个曾经是“冒险”号上的老水手对我说:“我们只知道这是船长的主意,等到卖完船上的货物,只要一见到陆地,就把你赶下去。你还是赶紧走吧,要不然潮水涌上来就完了,好自为之吧!”

他一说完,就迅速划长舢板回到船上去了,只剩下处在被遗弃的凄凉困境中的我。我靴子里都是水,非常沉重,但除了朝前走没有别的选择。还好,不多久我就踏上了坚实的地面。我在一个沙土堆上坐下来一边休息,一边检查自己的装备。

在海盗逼我上舢板之前,他们让我把最好的一身衣服穿上——差不多还是新的,又让我带了一包内衣内裤,把我的短剑也还给了我。不过他们还算有礼貌,没有搜查我的口袋。我在口袋里揣上了所有的钱和一些日常用品。

我在沙堆上坐了一会儿,等到稍微缓过劲来,我就进入了身后这个陌生的国度。我身上的东西不多,如果要是碰上什么野人,干脆就投降好了,然后再拿手镯、玻璃戒指之类的小玩意向他们讨回一条性命。水手通常在航海途中都会带着这些东西,我自然也是。不过我从没想过真要用它们的时候。

没有想到,好不容易有一次当船长的机会,我竟然就这样失败了。现在真是几乎什么都没有,也不知道这个岛上的居民能不能帮助我回到家乡去。

不过,我很快镇静了下来,毕竟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在航海的时候身处绝境了。稍作休息,我就打算探索一下这个不知名的地方。

第二节·珍禽异兽

岛上的土地被一排排树木给隔开了,但是仔细一看,那些树长得并不齐整,看来不是人为种植的。除了树木,这里还有几块燕麦田以及遍地的野草。看起来这个国家的人不是非常热衷于种植——要不然就真的是野人的世界……

想到这里,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,小心翼翼地走着,生怕从背后受到袭击或者是两旁突然射出什么东西把我给弄死了。突然之间,我看见一条明显是被人走出来的路!我凑上去仔细一看,绝对错不了,上面有不少人的脚印,还有一些牛蹄印,不过更多的是马蹄印。既然能够牧牛骑马,那么这应该不是野人的国度了吧?我稍稍放了些心。

我踏上这条路,接着在一块地里头看到了几只动物,还有一两只同类的动物在树上坐着。它们的样子很奇特,也很难看,让我感到有几分不自在,却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。因此,我就在一处灌木丛后面躺了下来,好将它们看得更仔细些。其中有几只走上前来,正好靠近我卧倒的地方,使我有机会看清楚它们的模样。

它们的头部、胸前都长着一层厚厚的毛发,有些卷曲,有些挺直。它们像山羊一样长着胡子,背上和腿脚的前面部分都长着长长的一道毛,但是身上的其他地方却是光光的,浅褐色的皮肤倒是让我看了个正着。它们没有尾巴,臀部除了肛门周围以外也没有毛,很是奇怪。我猜想大概是因为它们要坐在地上,所以大自然才给了它们这些特征。

这些奇怪的动物经常都是坐着,要么就是用后腿站立,要么躺下。它们爬起树来,身手像松鼠一样敏捷,因为它们的前后脚都长着尖锐如钩、强劲有力的长爪,在蹦跳的时候极其灵活。母的个头没有公的个头大,头上的毛发都是又直又长,除了肛门附近,身上其他地方只有一层茸毛;乳房吊在两条前腿的中间,走路时几乎要碰到地面。

我又观察了一会儿,发现无论公母,这种动物的毛发都有褐色、红色、黑色、黄色等几种不同的颜色。

总的说来,我在历次的旅行中还从未见过让我感到这么不舒服的动物,也从来没有一种动物让我产生这样强烈的反感。我觉得我已经看够了,便满怀着轻蔑与厌恶之情站起了身,顺着原先那条被踩出来的路走去,希望这条小路至少能把我带到某个印第安人的小屋里去。

走了没多远,忽然一只高大的动物挡住了我的去路,并且直冲着我走过来,我认出就是刚才那种令人反胃的动物。那个丑八怪看到我,向我做了几个鬼脸,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我,似乎在看一件从没见到过的东西一样。接着它又朝我靠近了一点,不知它是出于好奇还是防御,竟然一下子举起了它的前爪。说时迟那时快,我拔出短剑,用剑背狠狠地打了它一下——我不敢用带刀刃的那一面去砍它,如果当地人知道我砍死或者砍伤了他们的牲口,一定会被激怒的。

这畜生挨了打,身子往后一退就大吼起来。吼声立刻招来了邻近地里至少四十头这样的野兽。它们冲过来,将我团团围住,又是号叫,又是面目可憎地做着鬼脸。我跑到一棵树底下,挥舞短剑让它们不敢靠近。可是有几只该死的畜生竟然抓住我身后的树枝蹿到了树上,从头顶上往我身上拉屎!我把身子紧紧贴在树干上才躲过,可是粪便的臭味却差点把我熏死。

正在我痛苦不堪的时候,突然之间,这些野兽全都飞快地跑开了。我趁机离开那棵树,心里对让这些动物害怕的东西非常好奇。等到我往左边一看,只见一匹马在地里头慢悠悠地走着,它走过的地方,那些丑陋的动物就跑开了。看来刚才是这匹马救了我。

那匹马慢悠悠地走到了我跟前,似乎有一点点吃惊,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。它一个劲地看我的脸,显得非常惊奇。它看了看我的手,又瞧了瞧我的脚,围着我走了几圈。真是一匹好奇心旺盛的马。我想继续赶路,可是这匹马却硬挡在那里,倒没看出它有动武的意思,样子挺温和。

我认定这匹马对我不会有恶意。站在那里与它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,我摆出赛马骑师驯服野马时常用的架势,吹着口哨,伸出手去抚摸它的脖子。可是这马儿对我的客套不屑一顾。它晃晃脑袋、皱皱眉,轻轻地抬起左前蹄把我的手推开了。接着它嘶叫了几声,每声的节奏都不一样,我觉得它好像是在用自己的什么语言在跟我说话。

我们又僵持住了。这时候又过来了一匹马,它很有礼貌地走到第一匹马跟前,两匹马互相轻轻碰了碰右前蹄,然后轮流嘶叫了几声,好像在说话一样。它们走来走去,好像人在商量大事,还不时地转来看我几眼。

看到没有理性的畜生有这样的举止,我大为吃惊。如果说这个国家的居民具有这般相应的理性,那么他们肯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了。我对这个希望感到高兴,打算继续往前走,看看是不是能找到房子或村庄,至于那两匹马,它们想怎么谈就怎么谈吧。我正要走,第一匹马——带深色斑纹的灰马——突然在我身后长嘶起来,听上去好像富有某种特殊的意味,连我都觉得自己应该听懂了它的意思。虽然我还有些恐惧和难受,但还是转过身去看看它究竟想干什么。

两匹马走近我,开始非常认真地端详我的脸和手。那灰马还用前蹄把我的礼帽摸得不成样子。我只好把帽子摘下来,重新整理一下再戴上去。看到我这么做,灰马和它的伙伴——栗色马似乎都非常惊讶。栗色马摸了摸我的上衣,发现它是松松垮垮地挂在我身上的,于是它们两个又面露惊讶。我的鞋袜似乎也让它们很疑惑,它们摸了又摸,伴随着嘶叫声,就好像要解决新难题的科学家一样。

看到它们的样子,我最终断定他们一定是什么魔术师,用了什么法术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,见到一个生人,就拿他来寻开心;要不然就是看到我这样一个服装古怪、长相奇特的人实在是太吃惊了。

我觉得自己想得很有道理,于是就大着胆子对它们说:“先生们,如果你们是变戏法的,那么肯定什么语言都能听懂。因此,请两位阁下听我说明吧。我是一个可怜的、伤心的英国人,由于遭遇了不幸才漂泊到你们的海岸上。”

我边说边看着它们,这两只动物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,似乎在认真地听着。于是我接着说:“我实在是走不动了,请求你们中间哪一位允许我骑到背上,就像骑真的马一样,送我到某户人家或是某个村庄,那么我就有救了!为了报答你们的恩典,我把这把刀和手镯当礼物送给你们。”

我说完话,就把刀和手镯拿出来给它们看。它们见我说完了话,不断地冲对方嘶叫了好一会儿,好像在一本正经地谈着什么。我注意到它们的语言挺能表达情感的,那些词语可以用英文字母拼下来,不用费多大的劲,这可比拼写中国话容易得多。

我听了听它们的嘶叫,发现其中不断出现“野胡”这个词,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,不过当这两匹马说话的工夫,我就学起这个词的发音来。它们的谈话一结束,我就高声喊了一声“野胡”,同时尽量地模仿马儿嘶叫的声音。它们听了显然特别吃惊,而且那匹灰马还把这个词重复了两遍,好像要教我把音发对一样。于是我就跟着学了起来,虽然不怎么好,我觉得比刚才说得好多了。接着栗色马又教我念第二个词,这个要困难得多。用英语拼写出来的话,大概是“Houyhnhnm”(慧)。我练习了几次,基本上能说这个词了。

经过一番交谈,两位朋友就分手了,临别前又行了互相碰蹄子的礼节。接着灰色马就示意我在它前头走。我想,在找到更好的向导之前,还是依它的话行事吧。

但是我实在已经很累了,走得越来越慢。我一慢下来,灰马就“咴、咴”地叫起来。我觉得应该是催我快走,于是尽力表达我的意思——我累了,快不了。它就会停下来,让我休息休息。

第三节·奇妙的慧骃国

我和灰马走了大概三英里,一座长长的房子就出现在眼前。那房子是用大木料建造的——把木料打在地里头,然后用枝条把它们连起来。房顶很低,上面盖着草。总算是见到人了,我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,从口袋里拿出可以当礼物的小玩意儿,准备送给这家人,希望主人可以因此友好地接待我。

灰马做了个姿势要我先进屋,我走进去,发现这是一间很大的房子,泥土地铺得很平坦,整个的一边就放着一排草料槽和草料架。房间里有三匹小马和两匹母马,但是它们都没有在吃草,有几匹马倒是屁股着地坐在那儿——这让我相当惊讶。但让我更惊讶的是,其他的马居然在忙着做家务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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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们看上去明明是普通的牲口,可是这些行为却证实了我当初的想法:一个能把野兽教化成这样的民族,其智力一定超过世界上所有的人。

灰马跟着我走进来。它朝那些马威严地嘶叫了几声,那些马也回叫了几声。也许它不这样做的话,其他的马会虐待我。

我四处看了看,发现这排长房子还有另外三间房,在一个狭长通道的对面。灰马带着我穿过通道,它示意我在外面等着,自己先进了屋。我觉得这应该是主人的房间。于是一边等,一边将送给这家主人和主妇的礼物准备好——两把小刀、三只假珍珠手镯、一面小镜子和一串珠链。我听见灰马嘶叫了三四声,可是却一直没有听见人回答。只有一两声同样的马儿嘶叫声,只是比灰马的嘶叫更尖一些。

我心里开始觉得,这排房子应该是属于什么大人物的,我在得到召见前似乎还有很多礼节,连服侍他们的马儿都有不同的级别。可是另一方面却觉得很奇怪,一位贵人为什么上上下下都要由马儿来服侍?我怕自己被重重苦难和不幸给弄得精神失常,于是打起精神四下看了看我一个人待着的屋子。这间屋子比刚才那间更雅致一些,可摆设跟之前的却是一样。我擦了擦眼睛,又拧拧胳膊,但无论怎么弄,我似乎都不是在做梦。

还没等我接着想,灰马来到门口,做姿势让我进屋。里面有一匹非常好看的母马,正和一匹小公马和一匹小母马屁股着地坐在相当干净整洁的草席上。

看到我进了房间,母马很快从草席上站了起来,走到我跟前,仔仔细细地把我打量了一番,脸上竟然露出一种十分鄙夷的神色。然后它转身跟灰马说起话来,我从中不时听到“野胡”这个词。对此我很好奇,为什么一看到我就会说“野胡”?

灰马大概知道我的疑惑。它冲我点点头,带头往外面走去。我跟着它走出房子,来到一个类似院子的地方,原来附近还有一个房子。我们走了进去,里面有三只之前我见过的那种讨人厌的畜生,它们正在吃树根和兽肉,脖子上都拴着用枝条做成的结实的绳子,绳子另一头拴在大梁上。看到它们恶心的样子,我实在很讨厌。

马主人吩咐它的一个仆人——栗色小马——把最大的一头畜生解下来牵到院子里,然后让我跟它站在一起。主仆两匹马就认真地比较起我们来,嘴里还不停地说着“野胡”。我回头一看,这个讨人厌的畜生竟然有一副人的模样!它的脸又扁又宽,长着塌鼻子,厚厚的嘴唇,大大的嘴巴。只不过它们的指甲长、手掌粗糙、颜色棕黄、手背多毛而已,其他各处都和人非常相似。我心里无比的恐惧和惊讶——如果“人”是这个样子的,那么这个国家的主导民族,是这些有教养的马?!

还好因为我穿着衣服,这两匹马多少觉得我不太一样。不过他们对衣服根本没有概念,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。栗色小马还是无法肯定我和那些东西的区别,就拿了一块树根给我,我十分礼貌地还给了它。它就从“野胡”的窝里拿来一块驴肉,味道极其难闻,我恶心地转过头去,于是它就把驴肉扔给了那个“野胡”,结果一下子就被狼吞虎咽地吃掉了。栗色小马又拿给我一把干草和沾满燕麦的马蹄球节,我还是摇了摇头——这些都不是我吃的东西。说实在的,如果我真的碰不到人,那么我很可能会饿死。至于那些“野胡”,我坦白承认还从未见过这么让人讨厌的生物。

马主人见我不吃这些,就把前蹄放到嘴上,动作极为轻松自如,我看了大为惊讶。我明白它是问我要吃什么,但是我无法做出能让它明白的回答,就算它明白了,恐怕也想不出办法。

就在这时,我看到一头母牛走过去,就用手指着它,表示想喝牛奶。马主人一下明白了,就带着我回家,吩咐一匹做仆人的母马打开一个房间,里面整整齐齐、干干净净地存放着大量用陶盆和木盆装着的牛奶。母马给了我满满一大碗,我痛快大喝,顿时觉得精神大振。

大约中午的时候,我看到四只“野胡”拉着一辆雪橇一样的车子朝房子走了过来。车子里坐着一匹老马,看上去挺有身份的。因为左前腿受了点伤,下车时它后蹄先着地。老马是来马主人家里赴宴的。

它们在最好的一间屋子里用餐,有一道菜是牛奶炖燕麦,老马吃热的,其余的马吃冷的。它们的食槽在房间的中央摆成一个圆形,分隔成若干格,这些马就围着食槽坐在草堆上。因为食槽圈中间的大草料架子上有些尖角分别对准食槽的每个格子,因此每匹马都能规规矩矩、秩序井然地吃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牛奶燕麦糊。

马主人夫妇对它们的客人十分殷勤,就连小马驹的举止也十分稳重。灰马让我站在它旁边,同它的朋友谈了很多有关我的话。我如此推断是因为客人不时地朝我看,而且一再提起“野胡”这个词。

这时,灰马主人看到我戴着手套,非常不理解我为什么把我的前蹄弄成这样。它把蹄子放在手套上碰了好几下,好像是希望我能恢复原样。于是我立刻把手套脱下来放进口袋。我的举动又引起了它们更多的议论,不过我看出大家对我这么做都感到很满意。它们吃饭的时候,就教给我食物的名称。它们的语言并不困难,加上我学语言还是有些本领,很容易地就跟着念出来了。

吃完饭以后,马主人把我拉到一边,又做姿势又说话,想让我明白它很担心,因为我没有可以吃的东西。虽然说我开始拒绝吃燕麦,可是一想,如果做成面包的话我还是可以和牛奶一起吃,不至于饿死,以后再想办法到别的国家寻找自己的同类。我对马主人说:“赫伦。”它立刻吩咐一匹白色的母马仆人拿来一大盘燕麦。

我把它放在火上加热,搓掉麦壳,吹去麦皮,然后用两块石头磨碎,加上水做成一种糊饼的东西,再拿到火上烤热,和着牛奶趁热喝了下去。

看到我解决了食物的问题,马主人感到很高兴。在夜幕降临的时候,它给我准备了一个住处。我的住处离马的房子有六码远,跟“野胡”的窝是分开的。我铺了一些干草,盖着自己的衣服,睡得倒也挺香。

想想看,人总是很容易满足的。虽然我做的食物淡而无味,但是日子久了也还能过得去。在这个国家的三年里,我除了吃自制燕麦糊,有时也会用“野胡”的头发做成套索,捉一只兔子或者鸟儿什么的,还常采来对健康很有益的草,偶尔还会为自己做一些稀罕的黄油。这样,我三年内没有生过病。

一开始我对没有盐的现实非常恼火,但后来才发现不吃盐也一样能活得很好,而且除了人,其他动物似乎没有喜欢吃盐的。就连我自己,离开慧骃国以后过了很久才能吃下有咸味的食物。

第四节·好奇的慧骃

我很想学习它们的语言,我的主人和它的子女以及家中的每一个仆人都很愿意教我。在它们看来,一头畜生竟然具有理性动物的种种特点,这简直是个奇迹。我指着每样东西问它们的名字,发音不好时,我就请家中的马儿多念几遍,帮我纠正。其中有一匹栗色小马特别乐意帮助我纠正发音。

它们说话一般是用鼻音和辅音,跟欧洲语言比较的话,和高地荷兰语或德语最为接近,不过它们的语言优雅得多,含意也更加丰富。

我的主人特别好奇,急不可耐地希望跟我交流。有空的时候,它会花上好几个小时教我学习语言,希望我能告诉它我的故事。我把所有学过的词和句子都用英文字母拼写下来,开始我等它们不在的时候写,后来熟悉了,即使当着主人的面,我也敢这么做了。

大约过了十个星期,主人提出的大部分问题,我都能听懂了。三个月后,我已经可以勉勉强强回答一些问题,后来也慢慢地能交流了。

我的主人虽然喜欢和我说话,可它却坚信我仍然是一只“野胡”,但是我愿意学习,又讲礼貌,很爱干净,这些特点和“野胡”那样的动物身上表现出的东西完全相反,对此它非常惊奇。

“你来自哪个地方呢?又是怎样学到了模仿理性动物的本领的呢?你知道,你跟‘野胡’长得非常相似,它们虽有几分机灵,却是兽类中最不可调教的畜生。”主人急不可耐地向我提出这些问题。

我回答说:“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,我和我的许多同类乘坐一个用树干做成的大大的、空心的容器漂洋过海来到了这里。我的同伴逼着我在这儿的海岸登陆,把我丢下,让我自己活命。”

这番话让我费了相当的口舌,连比带画地才让它明白了我的意思。

主人摇了摇头,嘶叫着说:“你肯定是弄错了,要不然就是你说的意思不对。海的那一边不可能有什么国家,而且一群畜生怎么可能随心所欲地在水面上移动一个木头容器呢?就连慧骃也没有哪个能造出这样的容器,让‘野胡’做更是无法相信的事情。”

“慧骃”这个词,在它们的语言里指的就是“马”。就它的词源而言,意思是“大自然之完美典型”,这个国家就是慧骃的国家,也就是说,马儿是这个国家的主宰。

我住了一段时间以后,附近的几位雌、雄马贵族听说来了一个神奇的“野胡”,不仅能像“慧骃”一样说话,而且言谈举止中还带有一点理性,于是就经常来看望我。它们都很喜欢和我讲话,问了我很多的问题。而这些交流的机会则大大地帮助了我掌握它们的语言。

我的主人对我十分好奇,尤其是我的衣服。因为我从来都是等马儿全家睡着了以后再脱衣服;它们还没有醒来的时候,我就穿上了,我的主人因此觉得那些松松垮垮的东西是我身体的一部分。虽然它坚信我是“野胡”,那些想来见见我的“慧骃”们却因为我身上的遮盖物和“野胡”不同,而不太相信我是那种动物。

“为什么你的身上除了头、脸、手,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呢?”有一个贵族问我,“为什么看不到其他野胡那样的毛发和皮肤呢?”

我则随便敷衍了一番,因为它们对衣服没有概念,我恐怕也解释不清楚。可是有一天发生的意外事情,让主人发现了我的秘密。

那天大清早,我的主人派栗色小马来叫我过去,它进来的时候我睡得正香,衣服都散落到了一边,衬衫也都掀到了腰部以上。

栗色小马尖叫起来,我猛地惊醒,然后听到它颠三倒四地传达着主人的话,说完以后它立刻跑回主人那里,惊慌失措地报告了一通。当我穿好衣服去拜见主人的时候,它立刻就询问起我来:“仆人报告的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你睡觉时候的样子和别的时候不一样?为什么你身上有些地方是黄色的,有些是白色的,还有些是棕色的?”

听了主人连珠炮的问题,看来我的秘密是保不住了,而且考虑到我的衣服和鞋子越来越糟,很快就要穿烂了,再过不久就要用兽皮什么的另做一套,马儿们就会知道我全部的秘密了。

我想了想,对主人说:“在我来的那个国家里,我的同类都是用加工过的某种动物的皮毛来遮住身体,一方面显得体面,另一方面可以防御炎热和寒冷的恶劣气候。如果您想看的话,我可以把衣服脱下来给您看看。不过——”我停了停,尽量表达清楚,“——请原谅,身体的有些部位是不能暴露的,因为大自然教我们要把那些地方藏起来。”

“真是奇怪,为什么要藏起来?大自然既然把那些东西给你们了,就是你们的骄傲。我和我的家人,无论是谁,对自己身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觉得有什么羞耻啊。”我的主人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身体,对我的话非常不理解。“嗯……”我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。“不过这是你的东西,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。”主人善解人意地说。

听了它的话,我就解开衣服脱了下来,不过在腰部拿衬衫挡住了,盖住赤裸裸的身体。我的主人十分惊奇地看着我的脱衣表演,然后用蹄子把我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起来,翻来覆去地查看好几遍,然后十分轻柔地碰了碰我的身体,又前前后后地打量我好几遍。

“仔细看看,你显然是一只地地道道的‘野胡’,”它最后肯定地说,“不过你跟你的同类真是太不一样了,你身上好多地方都没有毛,皮肤也很光滑、白嫩,前后爪都很短,形状也不一样呢。而且你爱用后脚走路,它们则更喜欢四条腿一起用。”

我听见它老是叫我“野胡”,心里很不舒服。可是我冻得发抖,没法说话。主人见状,立刻善解人意地说:“快把衣服穿上吧,我不想再看了。”

我穿上衣服,向主人表明,希望它不要再叫我“野胡”了,我是人类,很看不起这种动物,对它们也十分痛恨,希望它的家人和前来看望我的朋友不要再用这个字眼了。

“另外,”我又补充了一句,“希望您为我保密衣服的事情,除了您和栗色小马,请不要让别的慧骃知道吧。”

我的主人非常体谅我,它答应了我提出的请求。同时它更惊奇我的说话和推理的能力,至于对我身体的样子,不管有没有衣服,它都是可以接受的。

打那以后,它就加倍辛苦地教我说它们的语言,带我会见每一个客人,并且要求它们以礼待我。它私下跟它们说:“礼貌待他,他会非常高兴,而且也会更有意思的。”那些“慧骃”们都十分有教养,对我十分友好。

过了一段时间,我可以跟它们进行正常的交谈了,于是我的主人迫不及待地希望我能够比较详细地讲述我的身世。

于是我说:“我跟我的大约五十个同类来自非常遥远的国家,我们乘坐一只比阁下的房子还要大的木船在海上航行。”

“船是什么东西?你们是怎么在海上前进的呢?”主人不解地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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